用数据的力量寻求公正^※

吴革

中闻律师事务所主任

中国法学会案例法学研究会常务副会长

第十四届北京市政协委员

我发言的题目是《用数据的力量寻求公正》。其实关于数据经济与法治的话题，每个人都有很多话要讲。数据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每个人都会深受影响，但是我的发言想回到前数据时代，让我们更容易看清关于数据的一些道理。亚当•斯密在工业革命刚刚开始写国富论的时候，他提出“看不见手”的概念，其实就是强调数据的。

那么著名的历史学家黄仁宇在写明朝的税收制度的时候，他提出了一个数目字的管理，数目字的管理背后的逻辑是数字理性或者是技术理性，实际上是这么样的一个概念。

由于技术理性相对应的是模糊管理，它的背后是基于对皇帝和上级的忠诚与否，它是这样的一种逻辑关系。

大国的有效治理，要以数据为特征的技术理性来支撑，所谓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是以数据为特征的，技术理性在其中是重要的内容之一。在经济工作当中，数据理性是非常明显的，可以讲在我们经济工作做得好的时候，我们重视技术理性的时期，经济工作做得糟的时期，不重视技术理性的时期，比如说文化“大跃进”、“文化大革命”、“农业学大寨”这样的一些例证。

数目字的管理对做好经济工作意义重大，大家很容易理解。它对法治建设有什么重要意义呢？我们先说一下什么是法治。我个人认为如果以最简洁定义法治，它就是四个字，在两个层面，一个是“立法”，第二个是“司法”。立好的法被严格遵守和执行，这就是法治。总书记在十八大以来被法律人援引最多的一句话，就是“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当中感受到公平正义”。

为什么这句话是被援引最多的一句话，它透露了什么样的信号？我们全国人大及其常务委员会，国务院制定了宪法统领下的七大部门，三个层次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法律体系。这是一个非常完备的体系，人民群众要在每一个个案当中感受到公平正义，法治才能够到来，但是这一点是非常困难的。

怎么才能出现一个正确的判决，一个正确判决产生的条件是什么？

首先是有法官的职权，其次是法官的技术，最重要的是法官的良知。如果说一个裁判者他有良知，可以寻求公正的判决；如果他有私心，将寻求利益，这时不可能出现一个公正的判决。其实保证一个公正判决，它需要一个系统性的支持，不是一个方面两个方面的。一个系统性的支持，比如说制度环境、舆论、物质条件、责任追究等等。但是，我这里要讲的就是用数据的力量来帮助法官，帮助当事人来寻求公正，这个数据是什么？就是案例的数据，案例的数据，我昨天专门上了一下中国裁判文书网，截至昨天，中国裁判文书网的裁判文书的数量是1.4亿，每天还在以几千上万的速度在增加，也是全球最大的裁判文书，我们最高院的创办的裁判文书公开的网站。

如果说徒法不足以自行，一部立法，它不能保证它自身对公正的执行，我们就需要很多的案例来保证裁判之间是相互衔接的，我们要有足够的指导性案例，在法律文本的每一个规则每一个节点，每一个系统当中都要有这样的指导性案例，能够作为地标性的建筑来标志出法治的方向，让裁判者给出一个正确的公正的裁判，让人民群众感受到司法公正。这需要什么样的一个数据量，我的总结是三个方面，就是数量、质量和力量。

第一个是数量，我们需要有足够数量的指导性案例，在法律文本的每一个规则，每一个节点，每一个体系当中，都有足够数量的影响性诉讼案件作为地标性建筑，标识着法治的方向。足够数量的影响性诉讼，就像足够数量的水滴，才会出现水波荡漾，足够数量的星星，才会形成繁星闪耀的星系。

第二个是质量。裁判要说理，讲道理、逻辑，要有规则，如果裁判没有说理就直接这么讲，判多少年，驳回律师的所有的辩解，其实这样的裁判不能服人。它是一个强权的表现，它而不是一个说理的表现。

第三个是力量。法治作为社会治理的实践活动，不能停留在文本上，必须在司法个案中进行验证，“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”。案例促进法治，是在后法律移植时代中国法治现代化运动的突出特征，是中国法治现代化运动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部分。

一个判决书它表现出了天理国法人情，它展现出来的温度，司法的温度和力量。所以这才是我们需要的裁判文书，它需要足够数量，高质量和绵绵不绝的力量。

但是我们注意到数据，大家今天讲了很多数据，有被污染的可能性。数据应该都是真实的。数据被污染了之后，它是非常糟糕的，所有的一切，我们今天谈的数字经济、数字法治都没有前提和基础。

现在我们注意到数字有被污染的可能性，因为数据造假，数据的某种人为的保密性，因为数据本身的质量的问题，数据没有价值，产生的都是数据垃圾，产生的是数据污染，怎么样保证我们所谓的数据的力量去寻求公正的呢？

数据是不能被污染的，前面的讲者有谈到过，我这里再重复一下，我认为是数据的性质有三个，第一个数据的公开性，第二个数据的有效性，第三个数据的科学性。

公开性：数据一定是能够公开的，就像裁判文书，我们公开的数据目前也在受到很大的影响，受到各个部门、被公开人的阻挠，不让这些裁量文书的数据公开。

有效性：数据应该是完整的、真实的、可机读的，有研究价值的。

科学性：数据的挖掘和数据的研究是尊重规律用科学的方式方法进行的。

张文显教授近日在案例法学会学术年会上指出，“解放思想，面向未来积极探索构建中国特色判例制度”如果到那时，中国法治体系不仅有制定法系统，还有判例法系统的支撑，而判例法的数量、质量和力量，以及判例数据本身的公开性、有效性和科学性，无疑将会为司法公正的实现提供一个工具理性的保障。

^※吴革2023年5月20日在“中国数字经济发展与法治建设”论坛上的发言。